王尧几人离开时,已在下邳城内待了近一月。
入下邳城时,一行五人。走时,还是五个人。
只不过,伯的背后多了一个包袱。包裹的木盒中,装的是仲的骨灰。
自从王尧在边地第一次将战死的士卒火化,带回乡中安葬后。秦军之中越来越多人,开始接受这样的方式。最起码,总比埋骨他乡要好。哪怕此时车轮下的土地,也是大秦国土,伯也不想自己弟弟埋在关中以外。
从东海郡的往来文书上看,皇帝的巡游队伍前不久已经抵达胶东郡。始皇帝此时很可能已经登上了之罘山,正在刻石记功。
所有人都很想赶在皇帝面朝大海,心情大好的时候去邀功,可张良的身子骨还经不起剧烈持久地颠簸劳累,王尧也就只好慢悠悠的往胶东赶去。
“卫丞。”
只听称呼,王尧便知道马车外的人是麻杆。南宫洺一直叫自己少爷,翳除了有外人在时会叫自己都尉以外,也已经习惯了“少爷”两字。只有麻杆在‘将军,都尉,卫丞’之间,来回转换。
“讲。”
麻杆沉吟了一下,回道:“前面便是郯县,可否入城?”
王尧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,想了一会儿,两眼瞄向角落里的张良,问道:“进城?”
后者谓然一叹。
“停车。”
马车缓缓停下,王尧掀开车帘望着外面,似是自语般说道:“贼伤人,旁人不援,百步中比野,当赀二甲。
人人都说秦法严苛,可正因为秦法,关中才可夜不闭户,路不拾遗。
子房兄,若当日下邳城外,桥头之上都是秦人。你可还会被他带走?”
说着,王尧用手指了一下装着黄石首级的木盒。
“陛下圣明。听了诸位博士,以及相国等人的谏言,愿施恩于天下。关东各郡可依各地不同而施以法政。
你们本该感恩戴德。可你张子房偏偏用行刺来回报,陛下雷霆震怒,大索天下十日时?你可过的安稳?
因为你,这天下又多了无数不可归家之人......”
张良微微抬头,很是疑惑:“此话何意?”
王尧嗤笑一声:“直道本该只抵上郡,可现在却要修到九原一郡。博浪沙甚至阳武一县不说十室九空,但也差不了太多。
壮年男子悉数发配边地筑路,修塞。女子也是一样,为士卒浆洗衣物,总之皇帝无事,而他们却糟了你这无妄之灾。
谁又知道这大索天下,又有多少人是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,而服徭役,行苦力之事?”
“呵呵。”这声极度刺耳的笑声,让王尧一愣。
挑着车帘的手指,慢慢收回,王尧转过身子看向张良。
“你又何故发笑?”
“秦国将军,也会妇人之仁?就算没有刺杀一事,将军不会以为皇帝就不会征发徭役,去修那什么直道了吧?”
王尧好好想了一下秦风那晚的样子,又思索了一下自己当初跪在皇帝銮驾上时,说过的话,虽然嘴上不想承认,但也还是点了点头,不由得陷入了沉思。
来时,王尧便想过。
始皇帝似乎有意地借着这场刺杀,去向一些人施加压力。这种压力并不能因为皇权的至高无上就可以肆无忌惮。最起码对王家那一门来说,没用。
可偏偏后者似乎也想借着这场刺杀,去做一些事。
为什么当夜值宿的卫士近乎全是秦王卫?郎卫却不准靠近銮驾?公侯将相一个也不许觐见皇帝?一箭贯穿中尉府甲士胸膛的弩矢又是从何而来?秦风为何要整肃军中?
就连张良这个距离皇帝一万八千里的韩国遗贵,都知晓皇帝只是需要一个征发徭役的借口,王尧当然更知道,朝堂上跟随皇帝巡游天的人中,由上至下,似乎所有人都心怀鬼胎。但具体是什么?王尧却一个都想不出来。
“自己想要权利,而皇帝也有意要给自己。”
最后只想通这一件事的王尧,摸着下巴,将装着黄石首级的木盒给拿了过来。摆在两人之间,打开盒盖后,对着依旧没有阖上两眼的黄石问了一句。
“进城?”
黄石这类人,看似闲云野鹤,实则交友甚广。
宫中的那些博士,有几个不是随从众多?
单是跟在黄石身边的那两个不起眼的道童,都能将麻杆逼的手忙脚乱,要说黄石没有门徒,王尧当然不信。
自己小时候也算是泡在蜜罐中长大的。想要什么,南宫几人便会给自己找来。
黄石难道能靠着只喝山泉?吞吐日月精华就能活到这么大岁数?
自己师傅无名都不行......
这一路,没有什么能人义士来救张良。
王尧在下邳的停留养伤期间,已经给了收留张良藏身之所的主人,救人的机会。可对方没有动手,让王尧谋划连根拔出下邳城里日后有意造反的那些人的打算,为之落空。
思来想去,既然走这一趟,功劳当然是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