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蒙并不是想要震慑住吉三，因为没那个必要。

    之所以盯着他，秦蒙是想知道自己怀疑的一个猜测。

    眼前的这个吉三，打眼一看，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，消瘦身材，一双眼睛一看就是圆滑的市井之徒。

    但是，这个家伙，也就是圆滑而已。一看那眼底深处无法掩藏的惊惧和自卑，秦蒙断定，这货肯定不是敢跟京兆府衙门叫板的人。

    那么。吉三所有行为，应该就是非常规的举措了。

    秦蒙没有说话，就是淡淡看了苏丙一眼。

    苏丙那眼力价是没说的，一看秦蒙眼色，马上喝道：“吉三，为了你的这点破事。我们大人还得屈尊到你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，你就让大人在这里干站着？”

    吉三悚然一惊，忙不迭起身，点头哈腰：“草民该死，草民该死，两位大人，里，里面请。”

    苏丙见吉三想引秦蒙进屋，上去一把将他推开，自己点头哈腰将秦蒙引领进屋。

    有的时候，真不好说人应该怎么样。

    像吉三这样的市井之徒，你好好跟他说话，他未必就好好跟你说话。

    相反的，碰上了苏丙这样的，上来就不把你放在眼里的，却是会笑脸逢迎。

    苏丙眼睛快，手脚也是麻利。

    看到屋内就一个长条凳，赶紧过去。不管上面有没有灰尘，擦拭一番，请秦蒙坐下。

    秦蒙坐定，从怀里掏出状纸，冲着吉三一晃。

    苏丙尽显标准跟班本色，斜着眼睛冷笑道：“吉三，你这状子可挺牛的啊，我家大人都要亲自过问。来来，有啥要求。直说吧……哟，今个这是咋的了？见着我家大人，屁都不敢放一个，在我面前，那能耐哪儿去了？”

    吉三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地上了，嘴唇子哆哆嗦嗦的，就是说不出半句话。

    苏丙上来就是一脚，骂道：“你个挨千刀的泼皮，也给你按律办事。你就一身的矫情样，拿本大爷当狗了是不是？怎么不言语了？你不是还有大理寺的朋友么？叫出来，跟我家大人好好掰扯掰扯啊。”

    秦蒙是有点看不惯苏丙的行为的，但他没有阻止，像吉三这种人，那就得恶人还需恶人磨。苏丙，就是能降住他的恶人。

    “大人饶命，大人饶命啊……”吉三倒也不是真疼，身为市井之徒，他明白，碰上狠人的时候，要么，你就硬挺着装汉子，要么。你就赶紧装孙子。

    秦蒙冷眼观察，觉得吉三确实是心里害怕了，这才轻轻咳了一声。

    苏丙听到。知道秦蒙这是让他住手的意思，赶紧跑到秦蒙身边，恭敬垂手侍立。

    “吉三。本官想听实话，这件案子，是你要告的么？”秦蒙一晃，手里的状纸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。

    “这个，这个……是……”吉三眼神游离，根本就不敢跟秦蒙对视。

    秦蒙点点头，一挥手，让苏丙把状纸收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认识字么？”秦蒙很突兀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回，回大人，草民，草民不认识字。”吉三猝不及防，唯唯诺诺答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不认字没关系，找人帮忙写诉状，是很正常的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吉三感觉不妙，这位秦大人说话的语气倒是轻描淡写，可是。他的眼睛里，怎么看，怎么像是别有深意啊。

    “是，是……大人，草民，草民正是托人写状纸告状的。那给草民写状纸的，是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吉三说完，秦蒙便制止了他：“写状纸之人，本官并不感兴趣。据本官手下调查，你是有地契的，根据地契提出了让邻家让出五瓦地的诉求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“这个，对……对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你不认字，应该是通过别人告知你地契是怎么约定的，并且告诉你，邻家侵占了你五瓦地的宅基，对吧？”

    “是，是！”吉三忽然意识到，自己不能在秦蒙面前表现迟疑犹豫，要十分肯定才行。

    秦蒙笑道：“你曾跟本官手下言明，是上了邻家的门，讨要五瓦地，而对方置之不理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“没错，大人，草民就是讨要无果，才会到京兆府告状的。”

    “京兆府要你出面跟邻家对质，你却是不想出面，怕得罪人。当京兆府职司人员说你这样做没法受理，却是有大理寺的人找上京兆府，说京兆府不为老百姓主持公道，本官想问问，这状，是你想要告的么？”

    吉三一张嘴，想要干脆果决回答，却忽然发现，秦蒙的问话，拐了一个弯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