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约略有些愕然，但他马上恢复到了正常状态。

    “说起晋王殿下，难道不是太傅大人昨日的老部下，老兄弟么？”

    秦蒙没有料到杨约会这么反问，心里不觉对杨约的印象有所改观。

    看来，杨约还真不是只仗着哥哥杨素，自己也是有两把刷子的。

    杨素对这个弟弟言听计从，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兄弟情深，人家看问题。还有临场的反应，都是人才级别的。

    秦蒙淡淡道：“本官与晋王殿下，曾经是袍泽。但自晋王殿下出任平南元帅之始，就曾与晋王殿下言明，今后，我们不再是兄弟。”

    杨约皱了一下眉头，他和秦蒙都知道那两千两黄金是怎么回事，也都是围绕着这个问题展开的旁敲侧击。

    在这个问题上。杨约预料到了可能会有一些不愉快的谈话，可是他没想到，秦蒙竟然把话直接给往死里说。

    一般来说，像涉及到最高层次的博弈，大家都是点到即止，即便是心里不认可对方，也不会很直白说出来。

    秦蒙这么做，是杨约从来没有碰到过得，更是他无法想象的。

    沉吟片刻，杨约淡淡道：“太傅大人，您与晋王殿下或许不再是兄弟，难道，就一点没有旧情么？”

    秦蒙叹道：“人生在世，父母赐身，圣人赐道，言行必遵天畏道。忠信礼义智仁，即为敬天践道。秦某虽愚钝，未尝片刻敢忘也。忠为先。义为后，此秦某与晋王必须恪守之道也。旧情，有之，然忠君之前，可念乎？”

    杨约知道，这话已经没法再说下去了。

    有些事情，是可以通过能言善辩争取的，而有些事情，则是无论你怎么会说。都争取不到的。

    “太傅大人可能太过敏感了，依下官看来，晋王殿下不过是顾及老长官太辛苦，给一些财物补贴家用的。据下官所知，晋王殿下非独对太傅大人，对所有麾下将士一视同仁。”

    秦蒙笑道：“这一点，本官最清楚不过了。晋王殿下最似圣上，身体力行，以节俭立身。但对周围人等。却是不吝财物，生怕手下及家人冻馁。”

    杨约打个哈哈：“晋王为人处世，受圣上影响最大，但也常听晋王殿下提起，很多的事情，受老长官的影响也颇深啊。”

    秦蒙久久没有言语。似乎在那里想着什么心事。

    杨约等了半晌，见秦蒙还不开口，怕冷了场，便笑道：“未知太傅大人所虑何事？可否说与下官听？或许，下官可以帮助太傅大人排忧解难。”

    “杨少卿不会不知内府监吧？”秦蒙忽然冷冷问道。

    杨约感觉秦蒙的思维太过跳跃了，说着说着话，他就能把一个话题的方向完全岔开。

    如果秦蒙仅仅是东一榔头，西一棒子胡来，杨约是不怕的。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，那是他最擅长的。

    可秦蒙看似毫无头绪的话题转移。实际上其内在，是有很大关联的，甚至。隐隐有挖坑的嫌疑。

    内府监这个机构，只有很高级别的朝廷重臣才知道。

    按照常理推论，杨约是不应该知道的。

    若是别人问，除了杨素之外，杨约都会说不知道。

    可是到了秦蒙这里，杨约感觉，这个问题，可不好回答啊。

    想了一会儿，杨约含混道：“太傅大人，下官偶有耳闻，不太清楚。”

    秦蒙讳莫高深般一笑：“耳闻也罢，知之甚详也罢。千万记住一点，别太招摇了，都老实点不吃亏。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，嘿嘿，只怕是本太傅认得谁，内府监却是不认得。”

    说完。秦蒙竟然起身告辞了。

    杨约有点惊怒交加的感觉，秦蒙这话已经不是提醒了，而是隐隐有威胁的意思。

    别看杨约的官阶品秩只有从四品，可他仗着哥哥杨素的权势，以及杨坚对他的好感，京城之中，他还没怕过谁。

    给秦蒙送重礼，那是杨广的交代，秦蒙敢这样无礼，分明就是瞧他不起。

    可是，杨约细一想，又有点害怕。

    秦蒙是提了内府监之后，说出那句威胁的话语的。

    会不会，这其中有威胁，更有警示的意思呢？别忘了，不管你有怎样的背景，大隋帝国可有一个人，能够瞬间就能让你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这个人，就是大隋皇帝！他可以把你宠上天，也可以片言让你坠落地狱。

    秦蒙的意思，是不是内府监会对他做的事情感兴趣，进而进行调查呢？

    不可能？或者，不是没有可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