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一旦开始，就没有了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。

    秦蒙是这样，李圆通苏威是这样，杨勇是这样，甚至，连杨坚也是这样。

    人性大抵如此，宠你的时候，你的万般不是，也是可以值得原谅的。

    等到要收拾你的时候。别说是过错了，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，也会被认为。你居心叵测。

    刑部衙役，在杨勇的东宫里搜出了大量的引火用的火绒物资。

    层层传递到苏威这里，就被定性为意欲谋反的证据。

    这个理由虽然牵强，但却也并非毫无道理。

    因为古代的夜间活动，是严重依赖火把这样的光源的。而引火装置，最好就是可以快速产生火源的物资。

    火绒这东西。一般的老百姓未必使得起，但家庭条件稍微好点的，都是可以用得上的。

    一般来说，火绒比较容易失火，因而不会大量储备。

    杨勇对此的解释是，自己府邸里的人太多，所需储量就会增加，因而储备了这么多的东西。

    可这样的解释，苏威也就是听听，连记录在案都没有，选择性进行忽视。

    深挖杨勇谋反罪证后，很多的东宫下人，为了保存自己，不但爆出了很多以前没有说过的事情，甚至，还有炮制出不少杨勇谋反的证据嫌疑。

    这些，都无关紧要了，经过了十几日的收集整理。关于杨勇的种种详细调查，由秦蒙，汇总给了杨坚。

    其中有一条的汇报，让杨坚差点直接蹦高。

    这一条，是杨勇近侍举报的。

    杨勇曾经宠溺云昭训，被杨坚和独孤伽罗极度厌恶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背景之下，杨勇私底下说过这样的话：“至尊嗔我多侧庶，高玮，陈叔宝岂是孽子乎？”

    这句话的意思。就是皇上怨我身边有很多的侧室，侧室生出了很多庶出的孩子，可高玮和陈叔宝都是一国之君，他们是庶出，难道，他们是孽子么？

    就这一句话，定性杨勇藐视君上，就足够了。

    还有更出格的，有杨勇近侍反应。皇太子曾让人占卜，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继承大统，占卜的人告诉杨勇，至尊的大限在十八年，让杨勇多做接班的准备。

    杨坚一桩桩一件件看下去，愤然将奏陈掷于地下。吼道：“朕欲行废立，诸臣皆曰皇太子并无大过，以今查观之，皇太子无君无父，无德无行，纵百死难以赎其罪！”

    大殿中一片默然，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，除非是不要命了，谁会在这样的关头。触怒杨坚呢？

    可凡事就是有例外，一个声音突兀响起。

    “陛下，臣有话说。”

    在臣班中闪出一人。冲着杨坚撩袍跪倒，叩首说道。

    众人一看，这人威武雄壮。乃是柱国太平县公史万岁。

    这位太平县公，可是大隋历史上了不起的战神级别的人物。他或许没有杨素那样的军事素养，但所立下的功勋，则是完全可以跟杨素比肩的。

    开皇二年的时候，窦荣定奉皇命出兵抵御突厥，在敦煌碰上了突厥主力，窦荣定跟突厥一方约定，咱们可以派人单挑，赢者通吃。

    窦荣定派出去单挑的人，就是这个史万岁。

    史万岁没有辜负窦荣定的信任，出马一个照面，直接秒了突厥勇士。有效震慑了突厥，以至窦荣定不战而胜。

    经此一役，史万岁声名鹊起，随着职位的提升，战功也是节节升高。

    平定江南的时候，史万岁也曾是南征中的悍将。立下汗马功劳。

    因而，史万岁被封为柱国，太平县公。

    “可是为那孽畜求情？若是如此，可不必说了。”杨坚面色铁青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。

    史万岁毫无畏惧，力陈杨坚看到的奏陈，其中许多的是是非非，大抵都经不起推敲，皇太子杨勇是有问题，但是，并非是十恶不赦之罪。

    杨坚的面色越来越平淡，看上去，好像是比刚才好多了。

    可是，熟知杨坚性情的人都知道，这个时候的杨坚，才是最可怕的。

    杨坚勃然大怒的时候，未必是动了杀心，而他盛怒之后的平静似水，则说明他已经绝了情。

    “汝为皇太子求情，何故？”杨坚森然问道。

    史万岁面目坦然道：“陛下，臣只是据实奏陈，皇太子为陛下臣子，打骂皆可，唯独废立，万万不可啊。”

    “哼，太平县公既然如此袒护皇太子，那朕就成全你，让你做一个皇太子的忠诚臣属。来人，将太平县公拖下去，杖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