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之后，芮雪再也没有给黑柴打过电话。

    手机干脆就关机，电话卡拔出来，丢到一边，静静地等待着月底渔船出公海的时刻。

    随后的几天时间里，芮雪跟着虹姐一起打理大排档，准备夜市的海鲜食材，刷牡蛎刷扇贝，

    虽然整日都带着口罩，也不怎么说话，却引起了小镇人民的高度关注，毕竟成山镇就这么点大，一传十，十传百，大家都知道镇子上来了一位大美女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，虹姐的生意更好了。

    芮雪却不想出这种风头，在这个关键时刻，越少人关注她越好啊。

    眼瞅着月底没几天了，虹姐那边倒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，芮雪有点坐立难安，某天下午一起打理食材的时候，芮雪忍不住开口问了此事。

    “虹姐啊，那个出公海的渔船，什么时候能走？”

    虹姐此时正在认真检查刚到货的这批生蚝质量，嘴上有些敷衍地答道：

    “啊，快了，就这几天了。”

    芮雪眉头一皱，前两天也是这么说的，掐指一算，在这个夜市大排档里干活儿都快一个星期了，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啊。

    此前虹姐承诺的好好的，到月底就安排她走人，结果这几天因为芮雪在这儿的缘故，大排档生意都好了很多，这么一来，虹姐心里也有点萌生别的意思了。

    “我说妹子啊，你这去了对岸，又打算咋办呢？”

    虹姐的语气明显与前几日那种热心相助的口气有所不同了，更多的是怀疑，还带着一丝嘲讽，大概是冷静下来想一想，觉得偷渡去了对岸也未必就能找到那个负心汉，韩国虽然不大，但没头没脑地找个人出来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

    芮雪一听，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大概是想要变卦，她猜得到七八成，无非是因为自己在这儿，这几日给拉了不少生意来，便想着拖延时间，干脆就把她留在这儿，反正一没证件二没熟人的，待多久都无所谓。

    然而她的计划正能就此轻易放弃？都已经走得这么远了，离经叛道，众矢之的，早已没有回头的余地。

    “去了，自然有我的办法。”

    芮雪一改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样子，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，明明白白地传递一种信号，别指望我会妥协。

    虹姐一听，只得没好气地说：

    “后天晚上有一趟出公海的，为了赶着涨潮的时候打捞，他们走得会比较急，也不见得就会带你，而且这事儿吧，光你一个人的话，不一定能成。”

    芮雪听出了话里有话，意思就是，这种事情没点儿好处，平白无故的谁愿意担这个风险？被逮到了可就是偷渡罪啊。

    她没吱声，一言不发地脱下胶皮手套，转身上了二楼她的房间里，没一会儿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走到虹姐面前。

    彼时虹姐正一个人坐在吧台那儿捧着茶喝，冷不丁地面前摆着五叠毛爷爷，码得整整齐齐的，一激动，一口茶水差点没呛进气管里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芮雪见虹姐咳得满脸通红，面无表情地说道：

    “这五万块，给你的。即便是我在你这儿，这么些天的生意也没让你赚到这么多吧？所以，别想了，我有我要去做的事情，我是不会留在这儿的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，明明白白，堵住了虹姐所有的话头。

    还没等虹姐喘过气儿来开口说话，芮雪往她面前又摆了五叠毛爷爷，

    “这另外的五万块，是给后天晚上那艘渔船的老板的，只要他能送我过去，我不会亏待他，当然也不会亏待你。

    明早，你就带我去码头见见那个老板，这钱，我要当面给他。”

    虹姐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，芮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，黑色的紧身T恤，深蓝色牛仔裤，细腰长腿的线条被勾勒的恰到好处，虹姐看了，都有点自惭形秽。

    “妹子，我……我不是……我没别的意思，就单纯地觉得你过去，你一个人，不安全啊。”

    虹姐被芮雪看透了心思，面子上有些露怯，只好说这话打打圆场，芮雪倒也没拆穿她，只是面露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，回道：

    “谢谢虹姐关心，不过我十五六岁就离开父母开始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了，有很多你想都没想过的艰难险阻，我却切身经历过，一路走来，我就发现啊，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。”

    芮雪说完，自顾自地点上一根烟，朝着浅滩的栈道走去，那一抹身影，倔强倨傲，强势冷酷。